夏霜序回到那条街,发现那父子俩还在地上蹲着呢,看到她拎着碗过来后,齐齐变了脸色。
两人五官极为相似,动作又像是复制粘贴一般,夏霜序瞧着,竟然有几分喜感。
木讷又不善言辞的汉子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姑娘,你,你……”
小男孩儿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第一个作品,生怕客人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放心,我不是来退货的!”
听到她的话,两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是想问,你会做浴桶吗?”
男人见来了回头客,高兴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会,我会!”
“那我要一个浴桶,一个脸盆。”
三两句就谈好了价钱,夏霜序又想到一件事,“这些大概要多久能做好?”
虽然现在没有危险了,但是她仍旧没打算在这里多待。
毕竟永水县就这么点地方,说不定哪天就遇到那个看守城门的大哥了,到时候她的谎言岂不是要被拆穿?
她还是打算去中州城试试,一来那边的地理位置好,不容易有外敌进攻,二来据说中州城吏治清明,民风彪悍,她一个孤女去那里讨生活不容易被怀疑。
男人没有多想,拍拍胸脯保证,“明天就能给你送过来!”
他这一大家子被净身出户,名下又没有田地,都是他靠着平时扛大包赚钱,闲下来了就自己做做木工,攒了不少的木材,等一下回去再加工加工就成了!
“那行,明天送去悦来客栈!”说着,夏霜序下意识伸到袖子里,想要拿十文钱给他当定金。
可是下一秒,她又顿住了,万一是个骗子怎么办,拿了她的钱跑了,她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男人没注意她的动作,在他心里也没有定金这个说法,毕竟能有人找他定做东西,已经是天大的惊喜,哪里还能奢望别的。
他自顾自收拾东西,准备现在就回家赶工!
夏霜序见状,就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这个碗上能给我刻一个字吗?”
“这”,对面的一大一小都愣住了,男人低下了头,粗糙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服低声说道,“我,我不识字。”
“没事儿,我写在地上,你照着样子刻就行了。”
夏霜序找了块石子,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默”字,一笔一画写的极慢,以便他能看清。
一旁的小孩儿看的认真,像是要把这个字刻进心里一般。
等到夏霜序停了动作,小孩儿才小心地问道,“姐姐,这是个什么字啊?”
在他们那儿,只有村长家的孙子才有机会上学堂,其他人都只能一辈接着一辈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多数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夏霜序被他的眼神触动了,她好像看到了对知识的敬畏。
她耐心地解释道,“这个字读默,有很多含义,比如说‘不出声’,也有‘暗中’的意思。”
“默”,小孩儿重复了几遍,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扬起头骄傲地对着阿爹说道,“阿爹,这个字是默!”
老实巴交的男人眸中似有泪光闪过,摸了摸儿子的头夸奖道,“嗯,好!”
小孩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姐,这个字可以让我来刻吗?”
“好啊!”
夏霜序就这么蹲着,看他又瘦又黑的爪子握着刻刀,一下又一下,小孩儿的脸上,带着与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的严肃,好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
没多久,小孩儿小心地吹掉木屑,举着木碗给她看,“姐姐,你看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