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直至后背靠上了木门。
“这么多年,你明明活着,却换了名字,逃到南边,谁都找不到你,你真是厉害。”
我没有抬头,声音很低。
“你应该知道,相府被抄了。我全家都没了,爹想尽了办法只把我一个人送出来。我早已不是那个相府大小姐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我生疼。
“为什么不来找我?怎么,是觉得我没钱没势养不起你吗?”
“为什么生活这么落魄,你爹难道没有给你留下银子吗?”
我缩着脖子没有吱声。
“还是你觉得我实在太无趣了,即便落魄了也不愿同我这样无趣的人一起?”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自己回去做什么。
全家死了,我好像应该复仇。
可是,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贪官,他对我万般疼爱,也不能改变他是个贪官的事实。
从京城南下,那段时期是前朝末年。
一路上,我看到饿殍遍野,难民流离,百姓们人人在骂赋税沉疴,为官不仁。
那是我前十八年从未见过的景象。
爹给我的琼浆玉液,绫罗绸缎,都是建立在这些百姓的困苦上。
我该恨谁呢?我该向谁复仇呢?
爹给了我很大很大一笔钱,大到足够我安稳度过此生。
可是我没有办法花那些钱了,在我看过这样的民间后,那些银票在我眼里,像是血票。
上面有百姓的血,有爹的血。
我一路布施,一路救人,我给医馆捐药材,给善棚捐口粮,给起义军捐军饷。
到闽洲时,我已经身无分文。
可是这些,我如何向柳时千说出口?毕竟,他也曾是爹花了千金给我买来的夫君。
我抬头看他:“你快成婚了,我祝你金玉良缘,永结同心。”
我是真心地祝愿他,他值得世间最美好的感情。
柳时千抓着我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把我的手拧断。
他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问:“五年不见,你就跟我说这个?”
“夏不晚,你没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