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坏何芊的现代都市小说《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由网络作家“我的长枪依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下棋就下棋,你还跟我讲起君子之道来了…”李坏吐槽道,确实古人下棋讲究礼让谦逊,不会死缠烂打赶尽杀绝,和后世竞技的棋路还是有差距的。魏雨白叹气笑道:“我都忘了世子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你知道就好。”李坏让月儿倒了清茶,然后道:“明晚来我院子吃火锅吧,把你弟弟也叫上。”“火锅,是鼎煮吗?”魏雨白好奇的问。“差不多,不过也有差距,我可是精心调制的。”李坏神秘兮兮的道。其实火锅这种吃法早在隋朝甚至更前就有,因为无非就是一边煮一边吃,而最习惯的就是用一个小鼎煮着吃,所以魏雨白才会说鼎煮。但和后世毕竟不同,也没涮的吃法,真正火锅的精髓在于两个,一个是汤料,一个就是快速升温的铜锅。“那小女子拭目以待啰。”她抱拳丝毫不客气。不一会儿轮到月儿下了,...
《李坏何芊纨绔世子爷小说》精彩片段
“下棋就下棋,你还跟我讲起君子之道来了…”
李坏吐槽道,确实古人下棋讲究礼让谦逊,不会死缠烂打赶尽杀绝,和后世竞技的棋路还是有差距的。
魏雨白叹气笑道:“我都忘了世子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你知道就好。”李坏让月儿倒了清茶,然后道:“明晚来我院子吃火锅吧,把你弟弟也叫上。”
“火锅,是鼎煮吗?”魏雨白好奇的问。
“差不多,不过也有差距,我可是精心调制的。”李坏神秘兮兮的道。
其实火锅这种吃法早在隋朝甚至更前就有,因为无非就是一边煮一边吃,而最习惯的就是用一个小鼎煮着吃,所以魏雨白才会说鼎煮。
但和后世毕竟不同,也没涮的吃法,真正火锅的精髓在于两个,一个是汤料,一个就是快速升温的铜锅。
“那小女子拭目以待啰。”她抱拳丝毫不客气。
不一会儿轮到月儿下了,秋儿也高兴拿着那种本子冲过来:“世子我做完了,你帮我看看!”
她已经学到三元一次方程,李坏给她出的题目是一些需要二元方程解,一些需要三元解的题目。
李坏接过来看了一下,忍不住夸道:“再多教你几天你怕是要超过我了。”
虽然已经被夸奖过很多次,但当着这么多人说秋儿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秋儿姐当然聪明了。”月儿抱着她的手臂理所当然的道。
魏雨白伸手道:“给我看看,我看什么题。”
李坏将装订的本子递给她,接过一看夹杂着很多看不懂的怪异符号:“这是什么?”
“罢了,我给你念吧。”
李坏把本子拿回来:“今有鸡兔同笼,上有35头,下有94足。问鸡兔各几何?”
这就是著名的鸡兔同笼问题了。
“什么意思?”魏雨白问。
李坏摇摇头,听她这话就明白她不精通数学,同时思维深度也大大不如秋儿。
会写会算是一回事,会用又是另外一回事,数学初学者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面对一堆数字符号能够计算,
但是面对实际问题,比如一些应用题,生活中的问题时根本理解不了,应用不了,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造成这种问题的原因在于理解能力差,思维深度不够,而思维深度是衡量智商的一个重要标准。
所以像秋儿这样之前从未接触,第一次学会解三元方程后就能运用到应用题解答中的人可以称为天才。
“大概意思就是说有一群鸡和一群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每只鸡有两只脚,每只兔子是四之脚,从下面看一共有九十四只脚,从上面数一共三十五个头,问你笼子里有几只鸡,有几只兔。”李坏说。
月儿一听这些就头大,揪着衣角道:“世子尽是问些无聊问题,鸡和兔长得又不一样,呆子都认得出,都数过三十五个头了认真看不就认出来了,干嘛这么麻烦…”
李坏和魏雨白都是一愣,随即相视哈哈笑起来。
月儿着急了:“你们笑什么,这本来就无聊嘛。”
“哈哈哈,小姑娘这可不无聊!”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插话,众人一回头,居然是一个华服微胖的老人,在他身边还跟着德公和阿娇,是严申带他们进来的。
“这鸡兔之问出自《孙子算经》,解法乃是脚数去半减去头数为兔数,故而兔有十二,鸡有二十三,不知老夫说得对不对啊。”那胖子笑呵呵的道。
“当然对。”李坏点头,同时有些意外居然还有对数学感兴趣的人。
“秋儿、月儿还有雨白,去屋里拿几个垫子来。”李坏吩咐道,
这老人既然对数学感兴趣他也来了兴趣,这时代谈论诗词的多,谈数学的可不多。
这时德公也笑呵呵走过,阿娇藏在他身后。
“没想你小子对筹算之术也有研究,我今天是来对地方。”
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老人:“这位乃是当朝户部司户部使汤舟为汤大人,这位乃是潇王世子李长河。”
老人连忙行礼,李坏也站起来作揖,景如宋制,户部司可是二品大官,三司之一,李坏不敢怠慢,
只是没想到朝廷巨头居然是个一脸笑呵呵的老头。
不一会大家都落坐了,羞答答的阿娇还低头站在那,李坏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垫子:“过来给本世子看看。”
见爷爷没反对阿娇红着脸不敢抬头,但还是乖乖的过去坐下,便和月儿一起煮酒。
“世子题册能否给我看看,这鸡兔之问似乎简单了些。”汤老头抚须自得道。
对于一下子解出鸡兔同笼的问题他很自得,此时指点指点后辈也能显示自己学问。
李坏一笑,他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数学水平,毕竟三司又被称为“计省”,数学肯定不会差,于是道:
“还是我念给你汤大人听吧。”
“如此甚好。”胖老头自信拱手道。
德公却在一旁摇头,这心宽的老家伙又忘记正事了。
李坏开始出题:“今有甲乙两人相距三十六里相向而行,且走路快慢一直保持一样,若甲比乙先走两个时辰,那么他们在乙出发两个半时辰后相遇。
若乙比甲先走两个时辰,那么他们在甲出发三个时辰之后相遇,试问甲和乙两人每个时辰走几里路?”
问题一出在场除了秋儿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这也算筹算之问?
方才一脸带笑,自信满满的汤舟为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嘴里念念叨叨然后道:“给我纸笔。”
魏雨白为他递上纸和笔,老人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德公接过月儿奉上的茶皱眉道:“莫非筹算之术还能解这等问题?”
汤舟为皱眉嘀咕半天,写写画画好一会儿才道:“第一次甲四个半时辰的行程加上乙走两个半时辰的行程总共三十六里,第二次乙五个时辰的行程加上甲三个时辰的行程一公三十六里,若是给我两个时辰,定能推算出来!”
李坏暗自点头,这老人将一个具体问题快速转化为数学问题说明功底深厚,
可惜解题方法还停留在猜测推算的阶段,这样一来二元方程还可以猜一猜,若是三元呢?
于是李坏接着问:“若某州厢军六百五十一人,有马军、步军刀盾手、步军弓弩手三种编成,刀盾手比马军多一成,弓弩手比刀盾手多半成,请问马军、刀盾手、弓弩手各有几人?”
这下汤舟为彻底呆住了…
何芊独坐在墙角凳子上,那混蛋在众人簇拥下上了万众瞩目的高台,光彩夺目,辉光耀眼,没曾想他居然会写出那样的诗。
灯光昏暗摇曳,人影疏散晃动,她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与周围来来往往的众多文人墨客格格不入。
有时想上前随便找个人说点什么,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知该说什么,除了那混蛋她又能与谁说话呢?
本以为那混蛋也和她一样的,结果他们根本不一样…
夜里很冷,她忍不住蜷缩一团,抱住自己膝盖,鼻尖有些酸酸的,下次再也不来诗会了。
夜色渐浓,是时候该回家了,有那么多大人在父亲定是不能陪她,那就一个人回去吧。
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这么想着她勉强一笑算是鼓励自己,随后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声道:“哼,本小姐要回家了。”
凄然月下,小姑娘形单影只,默默穿过喧嚣人群,如同透明一般。
突然肩膀感到一沉,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跑那么快干嘛,差点把你弄丢了。”
何芊一愣,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大概是听错了吧?
可还是回头了,一回头正是那张讨人厌的脸,
“你…你不去找阿娇姐来找我干嘛,再说这么多士子等着你呢,还有本小姐不是什么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弄丢了…”
那混蛋一愣:“你这人,我好不容易黑灯瞎火找着你,你倒好,开口就是一大堆还好话没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我又没叫你找!我可不是你弄丢的东西。”
小姑娘说着转头继续走,边走边道:“你不去看阿娇姐来找我做甚。”
“一起回去啊,天色不早了。”
“嗯?”小姑娘惊讶看他一眼:“你不去见那些士子,他们估计有一箩筐拍马屁的话要跟你说呢。”
那混蛋笑道:“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词吗,那叫溢美之词什么拍马屁。”
“反正都一样。”她不屑道。
“我们可是约好了的,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那混蛋道。
小姑娘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呼吸一滞,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心跳陡然加速,慌忙小声道:“马屁精,鬼才跟你约好了。”
说着连忙脚下发力,噔噔几步跑开了。
“慢点,这么黑小心撞鬼!”
“…”
李坏带着何芊丫头出府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左右了,天色黑漆漆一片。
严申已经等得在马车上哆嗦了,一见李坏出来立即迎上来。
自从出了梅园,何芊不知怎么了,半句话也不跟他说。
随后两辆车点着灯笼晃晃悠悠慢慢离开半山的梅园,后方园中依旧一片喧嚣,灯火通明。
一夜无话,诗会后京都天气继续转好,晴空万里一连几天。
只有早时和黄昏萧瑟寒意时刻提醒人们,此时还是冬天。
喧嚣的闹市街头随着年关到来更加喧嚣,寒意也不能冷却人们半点热情。
生活依旧是生活,仿佛经历高潮之后还是波澜不惊,就如王府门前缓慢流过的河,轻轻摇荡的柳。
对岸隐约可见的听雨楼一切依旧,不过这几日更加热闹了。
严昆胆大圆滑,要是让别人半斤不到的猪肉卖四百文绝对会吓得不敢去做。
可他却敢,李坏说三百九十九文就三百九十九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结果客逐稀货,味道摆在那,反而真有了名声,吹捧竞逐者越来越多,酒楼又添一笔收入。
大多数人依旧为生活忙碌奔波,忙碌之余去茶馆酒楼小坐,三五相聚说说京中趣事,谈谈异事奇闻,听说书先生说上一段,卖唱女子浅唱两曲,这些便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在这样一个信息靠口耳相传的年代,传递的效率总是温温吞吞,不急不缓,就如人们的生活节奏一般。
梅园诗会的故事也在时间中缓慢发酵,随后历久弥香,直到听闻之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广。
《山园小梅》、潇王世子被反复被提及,不断重复,慢慢也就成了京都当下最热络的话题。
不管信与不信,懂与不懂,总要说上两句,人们可以不知其人,但不能影响人们谈论其事,
人们可以不懂作诗,但却丝毫不会影响到人们评诗,这也是充实生活的一部分。
毕竟当晚梅园的故事如戏剧般难能可贵的精彩,比往年平平淡淡的某某才子又有高作一首,文采华溢,技惊四座,获得佳人芳心万年不变的传统故事吸引人多了。
于是口耳相传,使得短短几日后,潇王世子,《山园小梅》,赫然成了京都人民最喜欢的茶余饭后谈资。
对于平民百姓,民间各有说法,论调繁杂,有人认为诗不可能是李长河写的;也有人咬定世子天生过人;
还有说书先生借机讲是神鬼之事,机缘巧合文曲下凡,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故事吸引一众听客。
而读书人则更在意诗,时不时《山园小梅》会被拿出来围观坐论,品品其中妙处,又让青楼姑娘吟上一遍,谈吐溢美之词,不仅能让自己显得有学问,而且能显得高雅大度。
至于那个写出绝句的世子少有人会去提及,因为读书人心中的骄傲,很多人下意识是不信的,既然不信那就不提,若是提了又无证据便是妒才了。
…
而对李坏而言,生活并未改变,早起锻炼,然后和赵四一起做工。
变的只是两个小丫头,还有王府门前时常有某某才子,某某名士拜会,都被严毢代劳打发了。
月儿拉着他一连听了好多次梅园诗会上的故事,每听一次都能傻乎乎的笑上半小时,直到李坏说要考她数学。
秋儿则跟他要了一副亲自写下的《山园小梅》,如宝贝一般挂在房中。
李坏不知怎么说她们好,不过日子并不惬意,他已经做出决定,就必须早做准备。
世子的身份给他一定保护,他想建立一个商业帝国,商人是不安全的,但若是放在他身上则不成立,
因为他是世子,皇家子嗣。
手握资本才有自保余地,所以这两天他拼命催促赵四加快进度,甚至不惜自己下场一起动手,吓得赵四差点当场猝死。
好在天公作美,连续几日的晴空万里使得进度加快。
李长河很有诚意的点点头:“嗯,你考虑考虑。”
毕竟他也不可能去那吹一天冷风吧,有个人解解闷也挺好。
“哼,看你说的真诚,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到时我来王府邀你…”何芊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
少女的小心思李长河哪会看不透,装作承她情的样子,哈哈笑道:“好,那就多谢何小姐啦。”
“你…笑什么笑。”她说着匆匆提起自己的剑和一叠告示就要走,走到楼梯口时慢慢停住脚步,回头道:“你这人…还是有些好处的…”
说完噔噔噔下楼了。
…
何府。
何芊回来之后,立即将李长河的话转达了一番。
何昭毕竟为官多年,一下就听出重点所在,顿时有种汗流浃背的慌张。
心中即震惊又欢喜,女儿是如何懂这些的,仔细想想确实是如此啊。
还好何芊没有张贴,要真是贴了出去,那祸患就大了!
他心中宽慰,正想好好夸奖自己的宝贝女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李长河让我转告你的。”
何芊老实承认她今日确实去了听雨楼。
何昭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那些宽慰淡然无存,思虑之后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窟。
“怎么了爹?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啊。”女儿甩了甩手中的公文告示。
有道理?当然有道理!
说得通透彻底,入木三分,说得他这个开元府尹都觉得如大家之言,说得他灵光涌现恍然大悟。
可这也是最大的问题啊!
难道那个跋扈张扬的纨绔子弟,背后还有这般头脑和智计!
自己之前对他有什么误解,难不成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
很多事情越想越觉得扑朔迷离,想也想不通,只好暂时不去理会。
不管如何事到如今他必须正视这个李长河了,心中也担忧不已。
更重要的一点,他担心女儿看上李长河了。
若真是一个流连青楼酒肆,又有心计,还是翩翩少年,说不定真能骗了小芊!
想到这何昭忍不住怒火冲天,拍案而起,“看来有空我要亲自上那潇王府拜会拜会!”
何芊一脸不解,拜访就拜访嘛,现在是年关,达官贵人之间互相拜会也是应当,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对了爹,后天我要去阿娇姐的梅园诗会,你能不能给我些银子,我要给阿娇姐备礼。”何芊似是想起什么。
何昭这才一改阴沉脸色,挤出一丝笑意:“我到时也要去,你的礼为父帮你准备吧。”
何芊欢喜:“爹你也要去!”
随后又瘪气嘟嘴道:“你去了肯定也坐上座,跟那些朝堂大官说话又不能陪我…”
何昭尴尬一笑,有些心疼,他自然知道女儿只喜欢舞刀弄剑,一到那种场合总是孤零零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同僚在我总不可能不打招呼,和你们小辈在一起又乱了辈分。”
“我知道,不过到时我也有朋友!”何芊得意道。
“谁,是哪家小姐吗?”
“不告诉你。”何芊说完转身跑了。
何昭无奈一笑,他拿这丫头还是没办法,不过她有伴也好,到时估计又是一场应酬抽不开身。
在京都,只要是诗会,无数读书人挤破脑袋想往里钻,想尽办法要崭露头角,在长辈面前留下好印象,
与其说是诗会,也可以看做是社会上流的交际舞会,不过在这人们不会看你跳舞好不好,看的是诗词写得好不好。
京城一共两个有名的诗会,一个咏月阁诗会,举办者是当朝翰林大学士陈钰。
另外就是怡华园,或者称作梅园诗会。
梅园乃是当朝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明德公王越的园子。
光这个名声和地位摆在那,都会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要往里钻。
…
“小惠,诗会准备得如何?”阿娇对着手心吹气,搓搓手道。
四周嶙峋山石中梅花盛放,幽香侵彻冬寒,冷峻中自自有一番令人迷醉的意韵。
每年梅开时节她就会搬到梅园小住,小脸经常冻得红扑扑的,也热情不减穿梭其中,沉浸其里。
有时偶得两句便马上写下,一时间诗意盎然,心中快意,妙不可言。
跟在她身后的丫头道:“小姐放心吧,钱总管已经安排妥当,我今早还特意去问了呢。”
阿娇点点头,诗会明天就要开始了,爷爷说会来很多朝中同僚,都是大人物,可不能怠慢了。
“小姐这次想写什么词呢?”
小惠好奇的问,又笑嘻嘻的道:“每次看到小姐写词,吓得那些才子不敢下笔,我就觉得高兴又好玩。”
阿娇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这次我不写词。”
“难道小姐要写诗?”
阿娇微微一笑再次摇头。
心中忍不住设想起明天的事情,世子会来,世子不懂诗词到时候会很尴尬吧。
若她这时候还写诗作词,世子岂不是会更尴尬了,所以不写也好。
这样一来世子就会少几分尴尬,自己可以陪他赏梅饮酒不也很好,世子最喜欢她温的酒了…
想着想着,阿娇脸也开始红了。
“小姐,你冻坏了吗,脸都红了,要不我们进去吧。”小惠在旁边道。
“啊,我没事,小惠我们回去挑衣裙吧,你帮我看看明天诗会穿什么样的好…”阿娇道。
“可是小姐,晚上再试也来得及啊,现在还早呢。”
“是吗…我的的衣服很多的,还是现在去吧,到时万一时间不够呢。”
“哦…”小惠答应一声,跟在身后,总感觉今天小姐好奇怪啊。
…
李长河一天无所事事,待到下午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何芊来了。
李长河穿好两个丫头给他挑选的衣服,带着严申出府。
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何芊已经不耐烦的对着门前的河投石子。
他差点笑出声,这小姑娘一改往日武装,难得换了瑰丽庄重的大家闺秀装扮,可哪家小姐会没事去捡路边石子…
“你怎么这么慢,婆婆妈妈的!”小姑娘不满意的道。
李长河摊手:“去早了也是无聊,拖一拖不是挺好。”说着就要上车。
“你干嘛?”何芊拉住他。
“上去啊。”
“这是我的车!”
“我知道啊…”
“那你还上!”
何芊双手叉腰,气冲冲的道。
旁边的严申看不下去,连忙上前小声在他耳边道:
“世子,同乘一车是非常亲密的举动,一般只有家人才会…王府的车马上就来,我已经让人准备了。”
李长河恍然,原来这么回事,顿时感觉丢脸丢大了。
何芊在一边气哼哼的看着他,脸都气红了,李长河只能赔笑。
不一会儿王府的车来了,严申亲自赶车,跟着何芊的依次离开。
何昭王越向来政见有别,何昭是强硬派,力主法不容情,铁面无私。而王越却更加圆融,讲求能办实事,若是能成事牺牲一些在所不惜,哪怕法理。
而王越身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权势滔天,会驳回何昭的奏折,何昭吃过苦头毫无办法,两人之间虽算不上政敌,但互相挖苦出出气总归会有的。
“呵呵,德公可真是好福气,孙女嫁给潇王世子以后就是皇亲国戚,看陛下和皇后娘娘如此爱重,你们王家有福啊。”一路上何昭就靠过来挖苦道,他们一行走在前方,十几众臣也隔了好几步跟在后方,一时朝中形势无意中就显露出来。
“不劳操心,老夫倒是觉得世子不错。”德公黑着脸回应道。
“哈哈哈,京都大害还不错,德公真是心宽,作为后辈实在佩服!”何昭笑答,德公黑脸却无话可说。
“两位爱卿谈论什么?”前方的皇上突然问。
何昭见黑脸不答话的王越,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心中舒畅,连忙答道:“陛下,我与德公谈这梅园美景。”
皇上不疑有他点头道:“确实是人间仙境,朕久居京中若非今日造访还不知竟有如此景致的地方。”
一行人有说有笑,这里是梅园高处,普通人不能上来,周围没什么人。而落在后方的皇后也与阿娇小声说些什么,阿娇脸色微红,美艳盖过满园梅花,娇羞的不断点头。
…
众人来到一个建在巨大山石上的亭子,受何昭气一路的王越上前道:“陛下,此地是梅园中地势最高的,从这里俯瞰梅园尽收眼底,想必很快就能找着世子。白天只是文人士子交友游园,到了晚上才是重头诗会品评,老夫请了京中名伎诗语唱词。陛下既然来了何亲自定题,恩泽我景朝士人。”
皇上抚须笑道:“也好,朕既然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也不能空手而归,那就由朕来定题吧。”
说着他踱了几步,沉思一会儿缓缓抬头:“既然是赏梅自然当以梅为题,可如此一来又太落俗套,想必梅园诗会年年都是咏梅的吧。”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王越答道。
皇上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今年就不以梅为题,看到那没有。”顺着所指方向,所有人都看到明明还明亮的天空,一轮月亮早就挂在天边,只不过在太阳的光辉下难以发现。
“世人皆咏秋月好,却不知冬月早,此次恰逢冬季,冬月映新梅,我看梅园诗会就以花、月为题吧,二者可取其一,若是皆有者为上佳如何。”皇上询问四周道。
年纪最大的陈钰拄着拐杖连连点头:“妙啊、妙啊,此题甚妙…”若陈大人都说妙那就是真的妙了,因为他治学严谨,从来不会溜须拍马,皇上听他连说两个妙也忍不住自得抚须。
王越、何昭还有众臣也连忙想尽满腹词句称赞。
突然阿娇惊呼道:“世子,世子在那!”
众人连忙循声望去,下方另一块山石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潇王世子李长河!而另一个是俊俏貌美的姑娘,此时正亲密的推搡他。
李长河大笑,然后躲过那姑娘,毫无顾忌的躺在山石上,那姑娘似乎置气,亲密的推他两下,见他不动也无奈坐下揪他耳朵,两人看似打闹,但举动亲密默契,分明就如心有灵犀的情侣一般。
一行人众脸色各异都看呆了,前面的何昭更是脸色阴沉如水,一颗心如坠冰库。
皇后面露喜色,连忙追问左右:“那是哪家姑娘,诸位可知?”
何昭刚想搪塞过去,就见王越一脸正色高声道:“皇后娘娘,那正是何大人爱女何芊,我看她与世子举止亲密,情投意合,十分般配啊。”
“哦,竟是何大人爱女…”皇后居高临下,远远看着亲密的两人,嘴角缓缓露出笑容。
何昭一颗心跌落谷底,连忙道:“小女生性顽劣,不懂礼数,我看她只是与世子玩闹忘了分寸…”
“我看不像,男女之间若不是关系亲密哪有这般不尊礼法玩闹的。”德公抚须,一脸置身事外公正审视的样子评头论足,何昭脸都黑成锅底,恨不能跳起来骂人,但又不敢开口。
“好了,两个孩子到底什么关系到时叫来一问不就知道。”皇上挥手打断:“皇后不是想见长河吗,让人把他叫来吧。”
吴皇后远远看着两人,笑着摇头:“陛下真是不解风情,此时去叫那孩子岂不是要恨我,到了晚上诗会再叫他来也不迟。”
听到这话,何昭顿时绝望了,恨不能立即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跳下去,把那女儿拖走,可他无能为力。众大臣议论纷纷,众人继续前进,一路赏梅说话。不过现在局势变了,黑脸的从德公变成了何昭,兴致高昂陪皇上说话的从何昭变成了德公。
阿娇低头跟在皇后身侧,默默无言。
“心中不好过么?”吴皇后轻声问。
“没,没有…”
“都是女人,我自然知道,皇上可是有三宫六院的。”皇后拉过小姑娘的手握住:“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怕长河所以骗我,说了一路话本宫也明白过来你是真喜欢长河,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然高兴。”
阿娇脸全红了,慌乱道:“皇后娘娘,我,我只是一时,一时…”
吴皇后摸摸她的头:“我知道,只是一时心中苦闷,不是善妒之人。可你是陛下金口玉言钦定的正室,心中要有自信,要信得过自己才能稳坐正中,处事不乱,容人通事。男人不能一味顺从,也不能总是抵触,女人坚守自身、恪守本分之后的退让才是贤淑,否则就是唯唯诺诺的无用摆设…”
阿娇听得入神,许久后终于露出笑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开导。”
吴皇后满意一笑,拉着她的手道:“我和皇上久居宫中,潇王和王妃早逝,那孩子就只有孤苦一人,想必日子不好过又没人管教所以性格乖张一些,以后你要多多担待,好好照顾他。”
阿娇此时完全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脸已经全红了,低头低声道:“世子其实很好,我会好好照顾世子的,请娘娘放心。”
吴皇后欣慰一笑,这世上怕只有这傻丫头才会认为长河性子好,这么好的姑娘钟情于他不知是好是坏,但人总归是自私的,无论对王怜珊是好是坏,吴皇后都要为自己的亲孙子找一个好媳妇。
李坏之所以只和魏雨白去,没带其他人,是因为他手下无人。
严申和季春生等一众护院被李坏安排出去查探那天梅园中的丁毅还有苏欢等人下落底细,他总感觉这行人很奇怪。
特别是那丁毅,而且就算他们没有其它目的,光是那天在梅园中的毒计李坏也不会放过他们。
其他人则在固封的酒坊那帮忙,这几天虽然阳光明媚,可气温最高不过十几度,早晚和夜里更是接近零度。
粮食发酵条件苛刻,稍有差池可能前功尽弃,人多了才能随时应急。
再到听雨楼时李坏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前几天顶多就是人多,现在完全变了样子。
牌匾门窗擦拭得油亮油亮的,门口车马从酒楼门前一直到了街变转角,街角也来了许多摆摊的,好不热络,出入大多都是装饰华贵,文士打扮的人。
李坏有惊讶,带着魏雨白小心避开人群,慢慢混进去。
“你做什么,进自家酒楼怎么跟做贼一样…”魏雨白看着他道。
李坏摆摆手做了不要说话的动作,紧张兮兮带她进了听雨楼。
里面更是热闹,一楼人稍少一些,二楼和一楼侧房却时不时传来叫好声和各种抑扬顿挫的诗词吟念之音。
一个伙计认出了他,连忙引路将他带到后堂。
正忙得红光满面的严昆也匆匆迎过来,一见面就行大礼:“世子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巡视指点,老奴不胜感激。”
果然严昆比严毢圆滑多了,李坏抬手示意让他起来,然后道:“刚好有事所以过来看看,不用紧张,大家各自去忙吧。”
围靠过来的众多伙计这才散了各自忙碌。
“严昆,往日经常来三楼的那位老先生这几日有来吗?”李坏在严昆陪同下一边视察后厨一边道。
严昆点头:“来了,那位老先生时常来,世子你莫非忘了当初许下谁诗词写得好就能上三楼之事,
昨日就是第一个月开榜之时,若是老先生不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坏一拍脑袋,摇头道:“是我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随即又想到,这下他可算欠德公一个大人情了。
“你怎么处理的?”李坏随即问严昆。
严昆连忙道:“老奴一开始也乱了套,酒楼里没人懂诗词,这么多书生若是闹起来又不敢动手,都不知如何是好。
刚好那位老先生在,评了诗词,然后他的孙女又给老奴出主意,所有能上三楼的才子都免费奉上香茶酒菜,一时间大家都为我们叫好,热闹非凡啊。”
“你说阿娇?”李坏笑着问,其实经历梅园一事后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小媳妇怕是甩不掉啰,其实平心而论他挺喜欢小姑娘的,之前是怕惹麻烦上身。
“正是,不过…”
严昆有些结巴道:“不过那位阿娇小娘子之后想让厨子教她那些新菜品的做法,这本是酒楼机密,可老先生和她孙女危难之时出手相助老奴又不好拒绝…请世子恕罪!”
阿娇学做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要学做菜?
肯定会出丑的吧,李坏忍不住一笑,随即道:“你确实有罪,这是酒楼机密不错,不过也正如你说他们对酒楼有恩,这事你也没做错,以后注意就行。
而且昨天本来是我记性不好才差点误事,你能随机应变也算有功,赏你十贯钱,打烊后自己去王府中找严毢提吧。”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严昆高兴的道。
“我今天要在三楼宴请客人,待会做一桌好菜送上来,还要好酒。”
李坏吩咐完带着魏雨雨白上了三楼。
魏雨白问道:“要请客人,请谁?”
“能救魏大人的人。”
李坏说着已经上楼了。
二楼很多文士汇聚,每张桌旁都摆放笔墨,异常热闹。
文人们谈论最多的莫过于近来的梅园诗会,有人在谈论某某才子某某诗词如何,有挑出其中几句评赏一番,然后又自己想着仿写几句,热闹非凡。
当然谈论最多的莫过于《山园小梅》,整个二楼处处可以听见,也有人想要仿写几句,却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有也相差甚远。
有人在感叹此诗恐怕咏梅诗一绝,难有逾越之作,也有人窃窃私语怀疑诗是代写的,不相信李长河能写出这样的诗来,总之一片嘈杂。
上了三楼,整个世界一下子清净下来,此时空无一人,李坏招呼魏雨白坐下。
“坐吧,不用客气,趁现在人还未来,你跟我详细说说关北的事。”
何芊那边他已经差人去送空信了,何府就在城南,离听雨楼不算很远。
魏雨白点点头,随即详细说起来,期间李坏也问了不少问题,她都认真答复。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李坏心中已经有了数,随即对她道:“明早你再去见何昭,一来问他昨天说的事情如何,
二来就说关北兵祸之后民不聊生,当时正值秋收,百姓粮食都让辽人抢走了…”
“世子,其实辽人并未抢走多少粮食,当时将士拼死一搏,辽人也折损许多人,破城洗劫后怕有援军便匆匆走了,没来得及祸害地里的粮食。”魏雨白连忙道。
“这只是个借口,让何昭陷入关北乱局的借口懂吗?”
她皱起眉头,随后很老实的摇摇头…
李坏无奈道:“总之你听我的便是,你就跟他说百姓粮食都让辽人抢走,处境艰难,希望朝廷能够出钱扶济百姓,让关北百姓安然度过战祸这段日子。”
魏雨白凑上前道:“只怕不会,以前也有过战祸,朝堂只充斥过军资,可从未出资补偿过百姓啊。”
“当然不会,你在想什么呢。”
李坏白了她一眼,魏雨白委屈得微微一缩脖子。
李坏接着说:“朝廷不会,可是何昭却会开口,他这人刚直为民,你只要这么说了他肯定会提,关北的事情提多就已经入局了,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魏雨白依旧一知半解,最后点头应下,并且牢牢记住刚刚的话。
老人看了一会儿,又换个地方再看。
少女紧跟着他,在雪中走走停停,房前屋后转了好一会儿,又停在正门前。
老人站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噫”了一声,又仔细看那竹坑。
这一丛竹于这楼如同点睛之笔,让他无比惊奇,甚至有些拜服。
“爷爷,这…”少女显然没看出门道,只觉得奇怪。
老人摆手:“等到这竹发枝,楼就活了,我本以为那纨绔子随意捣弄会坏了这地,现在一看反倒有些门道…大概随手偶得,运气所致。”
说着他又仔细看一眼,越看越觉得喜欢。
“走吧,拿完荷包早点离开这里。”老人说着便上了楼。
他年纪大,上楼有些慢,只能轻声轻脚,慢慢便到三楼。
刚上楼梯口,就听到隐约有些声音,依稀可以辨别是李长河的声音。
老人不想多见这纨绔子,轻声道:“阿娇,你去拿荷包,拿完我们便走。”
此时风吹开窗户,李长河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严掌柜初见到我,必然心中紧张,酒楼的情况,他会下意识的往好了说,请功避过…这样一来我就不知道这酒楼真正的近况…”
老人和少女对视了一眼,不禁的往前挪动几步,想听的更仔细一些。
“这种下意识的偏差是很致命的,一个酒楼还好,但若放大一些,到了家国大事呢?”
听到此处,老人心思百转,忍不住皱眉,是啊,若是到了家国大事呢?那会如何?
回廊传来的声音很快就帮他解答了。
“如果南边遭灾,皇帝问及灾情,当地知府回答时候,心中有所顾忌,也会下意识说些好的。
这话听到皇帝耳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他远在千里之外,不知实情,到头来成千上万灾民就会遭殃。
匪祸边患都会如此,若是层层上报更是,每个官员即使不结党营私,也会有自己下意识的东西掺杂其中,真到皇帝案上的定然面目全非。”
“这就是下意识的偏差带来的坏处…”
听到此处,老人忍不住微微张口,如同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困惑的是,这番话语一针见血,怎么会是李长河所说?
激动之余,几乎站立不住,少女连忙扶他轻轻坐下。
“世子,这可如何是好?”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啊,如何是好!
这也是老人困惑多年的问题,日思夜想,尝试诸多变革,依旧无效。
“这就是我今日要问严掌柜那么多话的原因,开始时并不问我想问的东西,多说一会等他放松下来,我再问起话,十有八九就是最真切的回答。不过也不可接连问,问多了他又会进入下意识保护的状态。
所以要一边闲聊无关紧要之事,一边随意岔一些话,他便会不知不觉间把真情实况透露给你。”
好一会儿,女婢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世子,你好厉害啊!”
“哈哈哈哈,世子不厉害点,怎么教你这么聪明的丫头。”
之后李长河又说了些,女婢不时提问,他一一解答。
很多东西闻所未闻光怪陆离,但仔细想来却极有道理,满含深意。
越是听得多,这些东西听得老人家背脊发凉…
作为在朝堂打滚了四十年的老臣,他也常看人心,揣测人性,尽心尽力想抢占先机。
只要洞悉对方一点意图,往往就能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他也曾成功过,并为此十分骄傲。
但是今天听了李长河的话,他有种感觉,年纪轻轻的李长河,在揣摩人心这方面,似乎比他要高明的多!
不但如此,这家伙还极为擅长见微知著,一些常人很容易忽略的小细节,在他口中说来,竟有着无穷大的威力,甚至能扭转乾坤。
若是这份心机用在朝堂之上……
想到这里,老人竟没来由的有些脊背发凉!
对话还在继续。
“酒楼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差的是噱头,总要有东西把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才行。”
“那世子要怎么吸引?”
“世人爱什么就用什么吸引。”
“那到底是什么呀世子…”
“哈哈哈,就不告诉你,急死你个小丫头,走吧,这里冷,回家再跟你说。”
接着便是有人站起来的声音。
老人也连忙站起来,和孙女一起退到楼梯口,装作刚上楼的样子,再怎么说偷听别人说话总归不好。
不一会人出来了,老人立刻仔细看查,确实是那李长河!
他小声念了一句“怎会如此…”
表面不漏声色,心中早已久久不能平静。
李长河今天说话的水平,跟他所知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出了听雨楼,河畔冷风一吹,老人才有些回神:
“那…那真是李长河?”
阿娇扶着他点点头:“是,我看得清楚,只是…”
“只是不像。”
“嗯…他说得话,做的事,总归就是不像。”
老人叹口气:“不可思议,一个名满京都的纨绔子,怎会说出那般奥妙的话来?”
见到魏雨白的第一眼李坏心中不由自主涌现莫名的恐惧感,搞得他莫名其妙。
想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属于李长河的恐惧,关于魏雨白这个名字的记忆也涌上来…
大多都是模糊的,因为都是儿时记忆,但令李坏惊讶的是,原来还有人可以收拾李长河啊!
通过这些记忆李坏也大抵了解魏家的事情,之前关北节度使魏朝仁因为作战不利,北方十三城被破,押解近京问罪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听月儿说进京当天很多官吏百姓夹道咒骂,场面蔚为壮观。
李坏没去了解,因为关北太远,那时他又只想低调保命。
现在见到魏雨白激发脑海中的回忆才后知后觉,原来魏朝仁和李长河的父亲李承社是世交,
而且潇王率岭捷军驻防关北时两家只隔一堵墙,关系密切到何种程度可想而知。
魏雨白说来还算自己的青梅竹马。
有了这些记忆李坏就是不问关北战事也大体明白些东西了,因为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悲剧。
这就好比那句千古名言“何不食肉糜?”。
身处安逸之人永远不知什么是残酷,可调令直面残酷之人的却是坐享安逸者。
这种情况,很多时候会葬送一个王朝。
比如宋朝名将种师道因为果决狠辣,经验丰富,力主抗金,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胜。
可他深知宋朝少马,靠的是重装步兵弓弩克敌,敌人马多,机动性强,败却不溃,可以重新聚拢再战,但己方一败既溃,因为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马。
所以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垒高堡推进,打得外敌苦不堪言却也劳民伤财,死了很多劳工。
为此后方大臣联名参他伤天理、害人命,种师道被解兵权,直到金人南下一路杀至京城,万不得已又启用他,
金人一被打退再次削去兵权,种师道一死,北宋次年就亡国。
劳工惨死确实不人道,不人性,但是除此之外丢了北方产马地的北宋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群不知兵事,不懂战争残酷,满嘴只会之乎者也的大臣不想办法不说,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参种师道一本,结果这一参就是亡国灭种。
但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是无解的。
因为从关北到京中快马加鞭也要十数天,若是碰上天气不好或者路上野兽出没,桥路堵塞等情况甚至能耽搁数月。
李坏看了一眼,她脚下一双布底鞋鞋底都磨了洞却没换,想必极度狼狈吧。
听她说完请求后李坏才开口问:“关北将士如何,伤亡惨重吗?”
魏雨白当场愣住,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她连日京中奔走,所有官员见她谈及北方之事,都是一脸正色怒斥无辜百姓被杀,却只字未提战死的将士…
她连忙道:“我南下时死伤已逾万数,刚好遇上天气苦寒,伤者只怕…”
李坏点头,心中也哀伤,冬天本身就需要大量能量维持体温,加之战败之后食物短缺,如果受伤稍重十有八九要发烧,是撑不过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难受的不只是北方境况,而是努力去做结果失败,却要被那些束手旁观者嘲笑侮辱,这种滋味确实难受,
但也只有不惧失败去做才有机会成功,嘲笑者再怎么笑也始终只是旁观,永远没有成事的机会不是吗。”李坏明白她的心理,安慰道。
魏雨白心中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当场,眼眶忍不住湿润,这么多个日夜终于有人明白她心中那份屈辱!
父亲和将士们在关北拼死血战,最终他们还是败了,败就是败父亲没有否认,也没有争辩,只是写好战报如实上报,
随后被押解进京本以为只是责罚降职,没想却很有可能是死罪!
她匆忙进京之后京中百姓也好,百官也罢,他们没为关北流过一滴血,没在关北救过一个人,却口口声声义正言辞折辱咒骂父亲和将士作战不利,明明什么都没做的人却辱骂起那些奋力去做的人。
为救父亲魏雨白不敢开罪人,所以她默默承受,骂不还口,但那份屈辱令她心头滴血作痛。
连上战场都不敢的人竟辱没那些战败而死的将士!
他们说得悲天悯人,张口就是百姓如何如何,可将士命都没了啊!
难道就因他们败了就不能算作人,就能随便辱没吗!
世子一句话瞬间戳中她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魏家的女人即便哭了也不会哭出声来,
她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感激道:“多谢世子开导,雨白记住了。”
李长河故意迈开脸,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心中忍不住想世子其实是体贴人的。
“你说南下的不只辽人,还有其他人马,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下他们样貌。”李坏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接着问道。
“他们来去如风,几乎全是骑兵,一人两马甚至有一人三马,多用刀枪,善于骑射,大多数人都留着辫子…”魏雨白详细描述起来。
李坏越听越皱眉,听这些描述不会是女真人吧?
这个世界也有女真吗。
要知道前世可是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而且女真开始崛起时确实强悍无比,两万人击败辽国七十万大军,在古代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
而魏雨白此来就是求他救自己的父亲关北节度使魏朝仁,要是以前这种事李坏根本不会沾,可现在他踌躇犹豫了。
“魏大人在北方救了很多人吧。”
李坏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魏雨白点头:“大军抵挡不住时父亲让城中精壮之人率先撤走,随后大军被不明敌人抄后,死伤惨重。
故而…故而辽破城时死了很多老弱妇孺,京中官员百姓都说是伤天害理之举…
可…可父亲说若先让精壮之人先撤来年关北还能守,如若不然明年辽人再来,北方就无守关之兵,
到时辽人定会南下,即使留下千古骂名他也要做,我觉得…”
“因为我也经常爬墙,快点拿着不然凉了。”李长河笑了笑。
何芊脸色微红,犹豫再三哼了一声,还是接过李长河递来的肉串,小口吃起来。
她是真饿了。
“喝酒还是喝茶?”
“酒!”她越吃越香,估计也是饿坏了,头也不回答应。
李长河给她倒酒,然后道:“其实我也明白,想让你打消报复我的念头是不可能的,毕竟之前的事对你来说确实太过分了。”
“哼,你知道就好!”何芊小口吃着烤串。
“不过按你现在的办法是不行的,听雨楼中有那么多文士名人你自己也看到了吧,要是拿听雨楼闹事,岂不是会得罪很多人。”
李长河把手中酒杯递给她,小姑娘喝了一口。
“那又如何,你想威胁我?”何芊不愧名门之后,很多话外之音都听得出。
李长河把烤好的肉串接着递给她,小姑娘虽然要强,但脸皮还是薄,吃完也不好意思自己伸手。
他接着循循善诱:“不敢,我只是想劝你要为令尊大人想想啊。何大人现在是开元府尹,而当朝平章事王越年事已高,目前半隐退状态,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致仕。
到时四个宰辅之位空出一席,何大人最有资历担任。只要不出什么大错,进位宰辅之重就顺理成章。
而看何姑娘这些天的行事,又是衙役保护,又是悄悄翻墙出门,不尊礼数,不循女训,你要是去听雨楼一闹,这么多文士不满,对何大人声誉影响肯定不好。
我虽然是纨绔子弟,可总归也是皇家血脉,皇帝爷爷也会召我入宫,
你要是这时候报复我,会给何大人带来麻烦,虽然现在没事。可等到进位宰辅时,有人拿出来做文章,可能会毁了何大人前程!”
李长河语重心长的道,活脱脱为她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何芊明显被镇住了,呆呆不说话,一个人静静想起来。
“何大人如此爱重你,作为女儿是不是也该为何大人分忧啊。退一万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必急于一时啊。”李长河接着使劲忽悠。
许久后,何芊才从思考中回过神,心中似乎有了决断,不情愿的道:“你这混蛋,虽是自保,但总归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我知道你诡计多端,听雨楼中人众都不知是如何让你骗来的,但若是为了父亲……”
小姑娘捏着拳头,轻咬嘴唇,最终还是不甘的道:“此仇我先放下,终有一日我会……”
“哈哈哈,那就好,来来来多吃点。”李长河笑着把烤好的肉串递给她,烦心事终于又了结了一桩。
心情舒畅,李长河继续给月儿秋儿讲笑傲江湖的故事。
“你在说什么?”
“说故事,你不嫌弃就一起听。”
何芊满脸嘲讽:“哼,你这纨绔子胸无点墨,会说什么故事?”
话虽这么说,但是只听了一会儿,何芊就动容了,完全沉浸在故事中无法自拔。
金庸的小说是十分吸引人的,尤其是笑傲江湖的故事,引人入胜。
三个丫头听得入迷,说到令狐冲巧遇魔教长老曲阳时,何芊抬手道:“停,凳子有点凉,还有没有垫子?”
“秋儿,去给她拿一个。”李长河开口。
“不用,我自己去拿,你跟我说在哪。”
李长河指了指里屋:“直走进去椅子上就有,不过那是我的屋子,你确定要自己去?”
何芊没回答,起身沙沙踩着院子里的雪,一溜烟就跑进去了。
“何小姐真大方。”秋儿一边用炭火温香茶和酒一边道。
李长河好笑的道:“她这叫看似大方,实则害羞,觉得总是劳烦你和月儿过意不去。”
“那多不好,何小姐是好心的,就是人凶了一点,早知道我给她去拿好了。”月儿歪着脑袋道。
“别,她这种性子让她自己去才是对她好,跟牛一样,倔起来拉不回头,但其实是温顺的动物。”
李长河一边说一边把酒杯递过去,秋儿为他满上。
“世子怎么能说何姑娘是牛呢,小心她又生你气了。”月儿小声道,李长河哈哈笑起来。
不一会儿何芊出来了,怀里抱着三个垫子快速跑过来。
“喏!”她伸手掏出怀里的垫子,一个递给月儿,一个递给秋儿。
秋儿接过垫子想给李长河,她立刻就不干了:“干什么,那是我给你的,又不是给他的!”
李长河好笑:“好了好了,秋儿你自己用,我不冷。”
这下何芊才放下垫子坐下,把酒杯递给秋儿:“秋儿妹妹,我也要。大混蛋,那屋里挂的诗词是你写的吗?”
李长河摇摇头:“不是,秋儿写的。你说不定还没人家大,还占便宜叫妹妹。”
“要你管!”
小心思被戳穿,丫头不满的道:“我看也是,你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怎么可能写出那么好的字来,不过临摹的是陆前辈的诗词还算没到无可救药,至少心中还有家国,你接着说故事吧。”
李长河接着给三个小姑娘说接下来的故事,香茶暖酒说笑客,满亭皆是笑语声,
三人慢慢沉浸在那刀光剑影,爱恨情仇的故事之中。
…
坤宁宫,地处后庭,乃皇帝寝宫,前堂也会被用于办公。
吴皇后年过五十,她坐在皇帝身边,将累成一堆的折子看一遍,然后总略一些说给皇帝听。
吴皇后本名吴怀薰,曾为皇帝诞下一子二女,长子李承社就是过世的潇王,她也是李长河的皇奶奶。
“这几日辛苦你了,怀薰。”皇帝伸手搂在她腰间。
皇后一边继续看折子一边道:“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不该让王越养病,有他在,奏折也会精减九成。”
皇帝摇摇头:“我也不想,可现在我又不能出宫去,这时只有总理万事,才能快速熟悉全国境况,以备来年,我等了那么多年,决不能有失。”
言下之意,竟是要上前线!
魏雨白静静站在王府门外,今日跟她来的并非弟弟魏兴平,而是从北方带来的随从,本不想带人,又怕弟弟担心。
她已跟陈大人打听过了,特意找了不引人注目的早上,趁着老大人出门上朝不能避开的时段等候。
陈大人避不开,只能跟他们说了,事情是真的。
虽然老大人言语搪塞不想再提及,但再三追问确认之下她还是能确定那事是真的。
李长河打了判东京国子监,翰林大学士,桃李满天下的陈钰大人,老大人险些丧命,而李长河只是被皇上斥责了事!
皇上爱宠居然到了如此地步,若是他能开口,父亲绝对有救!
兴平当场高兴疯了,恨不能跳起来,她也高兴,但喜忧掺半,不过没有显露忧情,只是跟着弟弟笑起来。
喜的是除了油盐不进的何昭,救父亲有了新的可行出路,忧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李长河其人。
对于李长河,最初和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初隔壁府中那个嚣张的孩子,走路都不稳却嚣张得很,每次被她一只手就能制得死死的,若是那时的李长河她并不讨厌,不过是小屁孩罢了。
可人总是会变的,这种事她最明白。
长年驻守边隘,有的不止刀光铁血,还有人心虚浮,别的地方人心险恶不过伤人,边关不管什么总会恶劣十分,在那里人心就能乱国!
若是出卖兄弟性命能换一世荣华你会干吗?
大家开始都回得斩钉截铁,不会。
可每年总能揪出几个为辽人送情报的奸细,也有人真的跑成了,从此荣华富贵。
父亲说过,要胜辽人不靠刀剑,而靠人心,同样刀剑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若有一天辽人能南下,那必定不是用兵之罪,而是人心之祸。
现在的李长河是什么人,一来京中她就听说了,好酒及色,张扬跋扈,性格骄横,最恶劣的行径似乎在他身上能见一二。
这种人是比何昭好说服的,因为他心中没有底线和道德,可说服这种人付出的代价总是很重的。
来京时带来的东西都送光了,就连南下的马也卖了换钱,母亲送给兴平的玉佩,她的环佩也都当了。
一直住城边最便宜的客栈,随从和兴平只能睡马厩,她要上门求人,至少要干净体面,所以住在一个小小的阁楼里。
而到此时,全身上下早已没有能付出之物了,可她心中明白,世上没有白来的善意,君子圣人只活在在夫子的嘴里。
不一会儿,王府下人出来领路,随从等在院外,她一人前往,就连领路下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潇王府果然非同凡响。
王府很大,穿过正院之后还有很长一段路。
她其实心底明白自己还能付出什么,其实也算投其所好吧,毕竟李长河就是酒色之徒,
所以她故意支开兴平,一人独往。
常年生在边关,年年刀兵见血她也没什么看不开的,生生死死都见惯了,这点事又有何惧,只是兴平性子还不够沉稳,不让他知道也是为他好。
她今年二十一,已是老姑娘,在雁门也是没人敢要的,母亲愁白了头。
倒不是她长得丑吓走了人,而是就如当地百姓所说,去了边关的人只能算半个,因为不知道何时就没了,又有谁会要她这半个姑娘呢。
想想这并不坏,若是李长河想要其它的,她也给不了。
若他真如传言所言是没有头脑的酒色之徒也好,自己身子就能换父亲性命、魏家平安也值得,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魏雨白从小到大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未来如何她都不怕,定能应对。
许久之后,终于到了正堂,此时天色黄昏,大户人家不用节省火烛,正堂已是灯火通明。
正中等着一人年纪很轻的男人,怪的是他不像其他官员着华服,也并非很多人喜欢自诩风雅的文士打扮,是一身简便武装。
她一进正堂恭敬报上姓名随后行礼,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盛气凌人,而是自然回礼。
他一站起来魏雨白才发觉李长河不凡之处,他明明才十六却比自己高上几寸,脊梁笔挺,肩骨宽实,显然是经常锻炼之人,
加上他一身简练武装,一看之下就像威风凛凛的武人,怪不来如此横行霸道,虽然年纪轻轻,筋骨还未长全,但看这架势凭蛮力厮打少有人是他对手吧。
“魏雨白?”对方念着她的名字随即沉思起来,不一会仿佛豁然开朗:
“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你是小时候老欺负我的是吧,你找我何事?”
他这话说得怪异,而且上来就如此直白,不是应该先客套一会吗?
来京中之后她都习惯了虚伪的客套。
对方能记起她是好事,既已没东西可做人情,对方又如此直白,她干脆当场跪下,准备直说。
“你别跪,也别说什么你不答应我就不起的话,你坐着说吧,不然我就不听。”对方突然道。
“诶?”魏雨白一愣,这…
事发突然,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从未想过对方会这么说话啊!
“别愣住,坐吧,看你样子是想让我帮忙,但即是帮忙也要想好立场,
不管多么不利,你一开始就想的是求我而不是说服我的话,话语动作不由自主就弱势了,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越说越没底气。”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扶起来。
魏雨白愣住了,她这几日彻夜难眠,心中设想过无数面见李长河的情况以及如何应对,有好有坏,但绝没有眼前这种。
即使历经生死的她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放松点,慢慢说,反正我现在很闲。”对方笑道,说着坐下来等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传言终归是传言,只可一听,不可信以为真!
李长河似乎和京中百姓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连忙整理思绪,很快镇定下来,对方稳坐正中,如同能洞悉她想法一般。
这种情况下她也干脆不绕弯子,直接一五一十说出所求。
魏雨白已经将她所掌握的一切都告诉了李坏。
虽然叙述上必然掺杂主观情绪,但李坏大体能够判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说过的。
因为他用了最寻常的情报获取套路,在闲聊中七分无关信息,加三分想要的信息,逐渐瓦解对方心理防线。
救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是难的,救一人已经有难度,何况千万人。
而能救千万人的人不多,每个时代都只有那么几个,数数都数得过来,魏朝仁恰好是其一。
听到他让精壮之人先走时李坏就知道他是个能救千万人的人。
很多时候善良并不是负担,罪恶才是,他这举动要是读书人一张嘴稍加传扬,然后随便写上几句诗词是要留千古骂名的。
但是他这举动也让正规军被杀溃后的关北留了希望,也救了南方安逸安逸生活不知战事的人们。
明年不管谁上任关北节度使,到时定能补充北方军队,因为魏朝仁把还能武装起来的人力保存下来了。
如果没有他这个举动,到明年辽人要是趁机南下的话关北很可能守不住,长驱直入就连北方百姓,政权中央都要遭殃。
要想救人,先要杀人,在李坏看来,英雄并非那些光彩夺目的,因为世界本就残酷。
曾经朝鲜战场上有一位老团长,他的一个侦查排被美军围困在阵地对面山头。
两山相望,战士纷纷义愤填膺请命要去救援,他却面无表情下死命令谁都不能救,眼睁睁隔山看十几个战士弹尽粮绝后不甘受俘跳崖。
后来拍纪录片的时候老人垂垂老矣,已是老将军,可提起那事他就老泪纵横,眼泪止都止不住。
事情如同梦魇,折磨他一辈子,但他却说他知道那时不能下令去救,因为是美国人的圈套,只会死更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而不为所动。
在李坏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英雄,默默背负罪恶感与沉重,冷静果决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横眉冷对千夫指,至于后人如何评说又如何。
而魏朝仁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大气魄者难以成事,他怕魏朝仁成为第二个种师道。
“魏小姐你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没上过战场,但道理还是懂的。
魏大人救了那么多人,我只不过是尽绵薄之力,我会尽力想办法救他。”
说到这看着一脸激动的魏雨白李坏又给她泼了盆冷水:
“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去找皇上求情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魏雨白着急了。
李坏认真给她说明:“其实也不是不行,而是不能,你想想就算真如你想的皇上爱宠我,可当今皇上是昏君吗?
我只是世子,皇家子嗣,可没半点官职,不掺和朝堂之事,不懂政局,公是公私是私皇上会分不清吗?”
魏雨白一下子呆住了,如此一来筹码许久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不过你也别着急,我不能替魏大人说话但是有人可以。”
“谁?”
“何昭,你之前求他是对的,他为人刚直,又贵为开元府尹,重要的是他缄口不言这么久,此时要是突然说话是最有分量的。”
李坏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随手给魏雨白也递了一杯。
“谢谢。”魏雨白接过热茶道:“可何昭根本不理我,头一次还见到人,后来就各种推脱,只说他不懂兵事,所以不敢妄言。”
李坏点点头:“正是这样何昭此人的话才有分量,之前他不答应是你们说服人的方法不对。”
“方法不对?”魏雨白有些不解。
“嗯。”李坏点点头:“总之明天你们再去,到时候你按我说的办,至少九成把握能让何昭就范,只要他肯明着为魏大人说一句话,魏大人就很可能有转机。”
魏雨白还有些将信将疑,李坏却先开口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嗯?还有何事比救父亲重要。”她疑惑的问。
“你,还有跟你南下的所有人都暂时搬到王府来住吧,以后没事尽量不要外出。”
魏雨白很惊讶:“这是何道理?”
李坏喝了一口茶:“事情到京城就不只是关北的事了,现在已经变成政治问题,很多人可能会以此做文章牟利。
比如你说的羽承安等人,政治斗争可没什么仁义道德可讲,魏大人此时身在御史台大牢谁都没法在他身上做点手脚,
但你们不一样,我怕有人等不及了狗急跳墙,会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怎能如此,大景自有律法!”
魏雨白怒斥道:“父亲戴罪,我们又没犯事。”
“你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现在你们就是最大的破绽,本来京中对魏大人早有民怨,要是有人再给你们泼污水,上官司,到时定是民怨沸腾,皇上也不会坐视不理。
总之现在就动身,越快越好,我叫王府车马帮你。”
李坏吩咐道,关于高层那些见不得光的残酷斗争李坏是了解的,不知缘由的人只会被利用伤害。
魏雨白点头,随即抱拳道:“多谢世子,如此大恩将来必将回报!”
李坏笑道:“哈哈,你不用当恩情,我帮魏大人是因为他会救人,要是他没本事我也会坐视不理,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不管如何帮就帮,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世子大恩雨白定不会忘的。”说着她利落转身离开。
当天傍晚,李坏叫了王府全部三辆马车,去把魏家姐弟两还有四个随从接到王府中。
王府很大,多六个人根本没什么。
魏雨白虽然稳重,但是军旅之人,不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稍有不慎可能要出大事,让他们住在王府李坏放心些。
至于如何说服何昭他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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