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的神情应该是一片空白。
安南的哭声戛然而止。
就连傅修明的脸上都出现了茫然,良久,他找回了声音。
……我刚刚找到了肾源,怎么会这样呢?
我全身脱力,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荒诞的像一个梦。
小满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妈妈,不要哭。
小满的愿望不是妈妈要健康开心吗?
脸上传来湿热的触感,我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小满冲着我摆手走远了。
妈妈,一定要实现小满的愿望啊。
8.见我睁开眼睛,傅修明的动作顿了顿,才接着拿热毛巾给我擦眼泪。
他放下毛巾,握住了我的手。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像是怕我拒绝,他直接把勺子举到了我面前。
我沉默地接过饭盒,把饭菜送进嘴里。
很奇异的是,我以为自己会以泪洗面或者歇斯底里。
可现在我只是平静地听傅修明说完了小满的葬礼。
不是要告我谋杀吗,报警了吗?
傅修明看着我的眼睛。
没,我相信你。
我笑出了声,喃喃道。
这话好耳熟啊,傅修明。
傅修明作为傅家私生子,生活的并不好。
十岁那年,他被诬陷偷了家里的古董怀表。
就连他的妈妈也默认了是他偷的,说要照价赔回去。
我傻傻地说,傅修明,我相信你。
最后陪他在垃圾堆里翻了一整天。
当时的傅修明说,言言,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傅修明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被当时的自己蠢笑。
当时我太傻了,居然就那么答应了你。
甚至没想过,要是你对我不好该怎么办。
傅修明抓着我,像是害怕我会在他眼前突然飞走。
舒言,你听我解释,一直以来我爱的人只有你。
我会帮安南,是因为她太像我了。
门口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露出安南一脸受伤的脸,接着她夺门而出。
傅修明却没有看她,只是试探着小心地看着我的脸。
是啊,你们那么像,你们两个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让人恶心。
我不吝于用最恶毒的话去辱骂他可他却牢牢地把我抱进怀里。
随便,我不在乎。
反正你答应了,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我察觉出他的声音里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
简直忍不住想要抚掌大笑。
傅修明,你居然也会害怕。
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无论用什么方法都留不住我,会是什么表情呢?
9.我打算一个人去西北自驾。
可是最终坐在我车上的有三个人。
傅修明蹙眉看向后座。
你带着她干什么?
察觉到傅修明的目光,安南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瑟缩了一下。
我温和地笑了笑。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们都是母亲,现在我理解她。
所以干脆带她一块出来散心。
车子越向前行驶,景色就愈发荒凉广袤。
人变得像一粒沙子一样渺小。
我看着窗外的时候,傅修明盯着我。
我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跟来,大概是怕我在某个不知名的戈壁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不会死的,我还有事情做完。
傅修明显然没信。
小满最后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我开心,我想实现她的愿望。
我只是在试着让自己开心起来。
傅修明的眉头舒展,他揽住我的肩膀。
我会陪着你。
舒言姐,我也会陪着你的,只要你能振作起来,无论叫我做什么可以。
安南信誓旦旦道。
我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甩开她的手,而是笑道。
好啊。
10.安南的怀里抱着一个方盒,声音苦涩。
我要把思明安葬在戈壁,让野风吹起他,从此每一阵吹向我的风里,都像他陪在我身边。
安南的眼泪对傅修明总是很有用。
你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不必过分伤心。
一向淡漠严谨的傅修明,居然会拿缘分当做借口来安慰人,我讥讽地笑了一声。
北风呼啸,吹到身上让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傅修明原本拿着毯子披在我身上,脸上突然大变。
热流划过人中,我无奈地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手血色。
怎么了?
我们回去……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傅修明无措地看着纸巾一张张被血浸透,脸上罕见地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北风的天还是太干了,应该是上火了。
我扔掉染了血的纸团。
安南以前不是说最喜欢西北吗,我想带她实现愿望,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对上我的笑容,安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不知所措的惊恐。
傅修明抓着我的手腕,别任性,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哪怕是上火,你这也是水土不服,先好好休息。
我看着被安南抱在怀里的小盒,温和道。
现在安葬思明才是最重要的的事,否则安南也不会安心的,看她最近瘦了这么多。
提起瘦字,傅修明却先看向了我,他抬起我的下巴看了看。
你该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这次回去不许任性,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只是嘴角笑意愈发大。
这具身体大概也只能撑到那个时候了。